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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 [佛陀传] 75真正的快乐,来源于自在与自由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75真正的快乐,来源于自在与自由 十日后,佛陀披上外衣,持着乞钵,离开了王舍城。他越过恒河,朝北而行,沿途往 访大林精舍之后,便前往舍卫城。又快将是雨季了,他要回到祇园精舍准备一年一度的安 居。阿难陀、舍利弗和目犍连三位尊者,偕同三百比丘与佛陀同行。 抵达舍卫城之后,佛陀直往祇园精舍。许多比丘和比丘尼都已齐集来欢迎他。他们对 摩揭陀发生的事故都略有所闻,现在见到佛陀安然无恙,他们才较为安心。契嬷比丘尼也 在场,她现在是尼众的主持。 波斯匿王知道佛陀抵达,便立刻前来谒见。在谈及王舍城的情况时,佛陀给他细说每 一事件,包括了曾与他的亲妹妹毗提醯夫人的会面。他告诉大王虽然毗提醯夫人表面仍然 保持安详,但其实她内心充满悲凄。波斯匿王说,他已派遣了人员前往王舍城,要求外甥 阿阇世王解释软禁频婆娑罗王一事。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但到现在还没有回复。波斯匿 王已再传口讯,告诉阿阇世王如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到舍卫城亲自向他解释。为了表示 他对此次事件的不满,波斯匿王已下令讨回他妹妹嫁给频婆娑罗王时送给摩揭陀的一处地 域,这地区就在迦尸的波罗奈斯城外。 安居的第一天,所有的修道中心和精舍都鱼贯拥挤。每十日,佛陀便会在祇园精舍给 所有的僧尼说法开示。这些法会通常都是午食后举行的。从远处前来的僧尼因为赶不及乞 食,在家众便竭力地做饭供菜,以确保他们不会饿着肚子听法。 佛陀这次第一讲的主题是关于快乐的。他告诉会众,快乐是真实的,而且可以落实在 日常的生活之中。佛陀说:“首先,快乐并不是感官之欲的满足。感官的享受,只是真正 快乐的幻象,也是苦恼的根源。 “就如同一个患了麻风病的人,他被迫在森林里独处。他因皮肉溃烂而日夜受着疼痛 的折磨。他于是掘坑燃火,站在火坑上由得皮肉烧焦,以能使疼痛短暂消除,这便是他唯 一可以感到比较舒适的方法。像奇迹一般,几年后他竟然病症暂退,可以回到村中过正常 的生活。一天,他在森林里见到一群有麻风的人,一如他从前一般在灼烧他们的身体和手 脚。他非常同情他们,因为他现在了解到,一个健康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忍受这般火灼的。 如果现在有人要把他拉进火里,他必定会极力反抗。他了解到他曾以为是舒适的感觉,实 在是一个健康正常人痛苦的源头。” 佛陀说:“欲乐就是火坑,它只会给有病的人带来快乐。一个健康的人是会退避欲乐 之火的。” 佛陀解说,真正快乐的来源,是自由与自在,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经验到生命 的美妙。快乐就是察觉着现在发生的一切,而同时绝无执著和忧惧。一个快乐的人会珍惜 现在正发生的每一奇境——一阵凉风、清晨的天空、一朵金黄的鲜花、一棵紫竹树、一个 小孩的微笑。一个快乐的人懂得欣赏这一切,却丝毫没有被它们系缚着。明白了一切法的 无常无我,一个快乐的人是不会被这些享受吞噬的。因此,这个快乐的人便可活得自在, 无忧无惧。他明白一朵鲜花早晚会凋谢,因此它凋谢时,他不会伤心。一个快乐的人了解 万法生死之性,他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因为他对死亡全不担忧或惧怕。 佛陀告诉他们,有些人相信要在未来得到快乐,首先要在目前受苦。他们在身心上做 出牺牲和承受痛苦,以为这样才会获得日后的快乐。但生命是当下的存在,他们这样的牺 牲,是在浪费生命。另一些人认为要得到平和、喜悦和解脱,一定要先折磨自己,他们修 习异常的苦行,把自己的身心刻意摧残。佛陀说,这类修行只会令人现在与未来都产生痛 苦。又有一些人认为既然生命短促,转眼即逝,他们便应完全不顾未来,而尽情去满足他 们目前的欲念需求。佛陀说,这样执于欲乐,只会替现在和未来都带来痛苦。 佛陀的教导,就是要避免两极。他所教之道,是要理智地生活,以能为现在和将来都 得到快乐。解脱之道并不需要勉强身体受苦以得到将来的快乐。单靠日中一食、禅修,修 习四念处、四无量心和对呼吸的觉察,一个比丘便已经可以替自己和周围的人创造现在和 将来的快乐了。日中一食,可使身体健康轻盈,又可节省时间来多修行。活得轻快自在, 便可以更容易帮助到别人。比丘们独身无子,并非是一种苦行,而是为了有更多时间替别 人服务。比丘应能体验到生活里每一刻的快乐。如果他自觉因为要守清净之身而被剥削了 快乐,那他便不是生活在教理的精神之中。一个依着贞洁之精神而生活的比丘,是会散发 自在、平和与喜悦的,这种生活才会成就现在和未来的快乐。 法会之后,在家弟子富楼那纳伽纳问佛陀可否与她私谈。她告诉佛陀,她的丈夫须达 多给孤独长者现在病重。他受着很大的痛苦,以致不能前来参加法会。他的病况已渐趋严 重,生命危在旦夕,恐怕没有机会再见佛陀最后一面。 翌日,佛陀与舍利弗和阿难陀两位尊者,一起前往探望须达多。须达多见到他们,非 常感动。他脸色苍白枯瘦,差点儿不能坐起来。佛陀对他说:“须达多,你的一生充满快 乐和意义。你曾替无数的人解除痛苦,因而打动民心,被赐‘给孤独长者’的美誉。祇园 精舍,更是你创建之伟绩。你为弘扬正法,也不遗余力。你一生依教奉行,替你自己、你 的家人和其他人都造福不浅。你现在可以安息了。我会请舍利弗尊者多来探望你,给你特 别的指引。你不必到精舍去了,保留你的体力吧。” 须达多合掌以表示感恩。 十五日后,佛陀的法会讲题是关于在家众的生活,他告诉在家众怎样才能在日常生活 中得到真正的快乐。他再一次检讨他在早前给僧尼开示过的生活原则——“现在的平和、 未来的平和”。佛陀说:“一个比丘过贞洁的独身生活以能享受现在的平和喜悦,这种生 活也肯定可以替未来产生快乐。但并不只是无家室的比丘才可享有这种快乐的,在家众也 可以依教奉行而获得同样的快乐。首先,不要为了金钱而过分沉迷于工作,以致影响目前 的家庭幸福。你和你家人的快乐是首要的。一个体谅的目光、一个衷心接受对方的微笑、 一句关怀的话、分享着温馨和专注的一顿晚餐,这全都可以为现在这刻创造快乐。培养当 下此刻的觉察,可以避免令你身边的人和你自己受到痛苦。你对别人的目光、你的微笑, 以及对别人关怀的表现,全都可以创造快乐。真正的快乐,并不是靠财富与名气得来 的。” 佛陀还记得几年前在王舍城与一个名叫私伽罗的商人的一次对话。一天清早,佛陀持 钵离开竹林不久,在城外一条小径上遇到一个名叫私伽罗的年轻男子,正向东、南、西、 北、上、下等六方叩拜。佛陀停下来询问他这样做的目的。私伽罗说,这是从小他父亲便 教他每天清晨必做的仪轨。他一向就是这样跟着去做,但却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佛陀告诉他说:“叩拜是一种可以为现在和未来增长快乐的修行。”他告诉私伽罗向 东方叩拜的时候,可以观想对父母亲的感恩;向南方叩拜时,可以观想对师长的感恩;向 西方时,可以观想对妻儿的爱护;向北方时,可以观想对朋友的关怀;向下方时,可以观 想对同事们的感谢;向上方时,他可以观想对所有圣贤的景仰。 佛陀教私伽罗五戒,以及怎样彻视一切,以能不再被贪念、愤怒、激情和恐惧等影响 他的行径。佛陀又告诉他要远离六种导致堕落的行为——酗酒、夜间在城里的街道上溜 达、嗜赌、涉足欢场、与损友往还、懈怠。他又教私伽罗如何断定一个人是否为良友。他 说:“一个好朋友应该是恒常的。无论你是贫是富、欢喜或忧愁、成功或失败,一个好朋 友对你的感情都是不会动摇的。他会听你的倾诉,与你分担苦恼,他又会让你分享他的喜 乐和分担他的悲伤,同时又视你的悲喜如他自己的一样。” 佛陀继续他的开示:“真正的快乐,可以在此生实现,尤其是当你们奉行以下几点: “第一,与贤德的善者结交以及避免跌入堕落之途; “第二,在对修行有帮助的环境中生活,以建立良好的品格; “第三,培养机会让自己多学习正法、戒律,以及你自己的行业; “第四,腾出时间来关心父母和妻儿; “第五,与别人分享时间、资源和快乐; “第六,尽量找机会去培养美德,不要嗜酒和赌博; “第七,学习谦逊、感恩和简朴的生活; “第八,找机会亲近比丘,以研习大道; “第九,一生的生活,都以四圣谛为基本; “第十,学习禅修以能消解苦恼忧虑。” 佛陀赞美那些在家庭和社会里都活用教理的在家众。他特别提到须达多给孤独长者, 并且说他是个一生致力于创造快乐、服务他人,以及过有意义生活的佼佼者。须达多的心 量非常深广,一生都依教奉行。佛陀说,那些比须达多拥有更多财富的人,他们的快乐远 远不及须达多给予别人的快乐为多。须达多的妻子富楼那纳伽纳听到这里,已被佛陀对她 丈夫的赞美感动得流下泪来。 她站起来,恭敬地对佛陀说道:“世尊,一个有钱人的生活,尤其是有很多产业的, 通常都非常忙碌。我认为那些以简单的职业维生的人,他们的生活会比较适合修行。当我 们看见比丘们无家庭妻室,只拥有三衣一钵时,我们都很渴望能过简朴无忧的生活。我们 虽然都想活得悠闲一点,但毕竟有太多任务缠身。我们应该怎么办?” 佛陀答道:“富楼那纳伽纳,比丘们也有他们的任务啊。独身的生活需要日夜都专念 于戒行之中。一个比丘,把自己的生命奉献大众。各位在家弟子,‘如来’想你们也一尝 比丘的生活,我们就叫此种修行方式为‘八关斋戒’吧。每月两次,你们可以到寺院来受 持此八戒一日一夜。你们要如比丘一般,日中一食。你们可以行禅坐禅,全日享受贞洁、 觉察、专注、轻松、平和与喜悦的僧尼生活。一天过后,你们便可以回到俗家的生活,如 常地守持三皈五戒。 “各位在家弟子,‘如来’将会叫比丘安排八关斋戒的事宜,它可以在寺院甚或家里 举行。你们可以请比丘到家里替你们主持受戒仪式,指点你们当天的修行。” 富楼那纳伽纳对佛陀这个提议非常满意,她说:“世尊,请问那八戒是什么?” 佛陀答道:“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穿戴华衣宝饰、不坐卧高软大 床,以及不用金钱。此八戒可以使你们免堕昏沉颠倒。这天只日中一食,会让你们有更多 时间修行。” 众人都很高兴佛陀做出这项提议,让他们在一些指定的日子里守持八戒。 十日后,须达多家里的仆人前来告诉舍利弗尊者,说须达多的病情突转恶化。舍利弗 于是便叫阿难陀与他一起入城。他们到达须达多家里,看见他在床上卧着,一个从仆拉来 两张椅子给他们坐在床边。 见到须达多正受着肉体上的煎熬,舍利弗尊者便建议他观想佛、法、僧,以能减少痛 楚:“须达多居士,让我们一起观想佛陀,彻悟的觉者;正法,智慧与慈悲之道;和僧 伽,生活在和合觉察之中的高洁团体。” 知道须达多再活不了多久,舍利弗尊者对他说:“须达多居士,再让我们观想以下的 ——我的眼睛不是我,耳朵不是我,我的鼻、舌、身、意都不是我。” 须达多依照舍利弗的指示去做。舍利弗又继续说:“让我们继续观想——我能见的不 是我,能听的不是我,能嗅的、尝的、触摸的、想的都不是我。” 舍利弗又教须达多怎样观想六种意识——我所见的不是我,所听的不是我,所嗅到、 尝到、触摸到、想到的,都不是我。 舍利弗又说:“土这样元素不是我,水、火、空气、空间和意识等都不是我,我没有 被任何一样元素抑制或缠缚着。生与死都不能碰我。我笑,因为我从没有生,也永不会 死。生不能使我存在,死也不能使我不存在。” 忽然,须达多哭起来。阿难陀惊见泪珠流下居士的面颊,便问道:“须达多,怎么 了,你是否因为不能这样观想而觉得伤心?” 须达多答道:“阿难陀尊者,我一点也不伤心。在观想上,我绝对没有问题。我是因 为太感动而落泪,我有幸侍奉佛陀和比丘超过三十年,但却从未听过像今天这样的高深教 义。” 阿难陀说:“佛陀时常都有这样教导比丘和比丘尼的。” “阿难陀尊者,在家弟子也能明白和修行这些教导的。请你告诉佛陀,希望他也与在 家弟子分享这样的教理。” 当天稍后,须达多便去世了。舍利弗和阿难陀两位尊者都继续留在他身边,替他诵 经。给孤独长者这一个家庭,是其他家庭的典范。他全家的成员都皈依了佛陀,而且更在 日常生活中虔修正法。须达多去世的前几天,他刚获悉排行最小的女儿善摩揭陀在鸯伽与 众人分享教理。她嫁了一个在鸯伽做官的丈夫,但他却是追随那些不穿衣服的异行头陀 的。他每次叫善摩揭陀与他一起探访头陀,她都婉然拒绝。过了一段时日,她对佛道的精 深理解终于打动了她的丈夫,更替很多当地的人开启了心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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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佛陀传] 74三百多名离开的比丘,又回来了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74三百多名离开的比丘,又回来了 在伽耶山逗留了刚逾一个月,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尊者便返回竹林。比丘见到他们回 来,都非常高兴,但当他们向两位尊者问及伽耶山的情况时,舍利弗和目犍连只是报以微 笑。数日后,超过三百名比丘从提婆达多的僧团回到竹林。竹林的比丘兴奋得不得了,个 个都忙着欢迎回巢的兄弟们。四日后,舍利弗尊者做了一次准确的核数,才知道从伽耶山 回来的比丘达三百八十之多。于是,他和目犍连尊者便一起带领他们前往灵鹫山谒见佛 陀。 站在他的房子外,佛陀看见比丘们由两位长者弟子领着上山。在灵鹫山上居住的其他 比丘,全都从他们的房舍出来,欢迎这群回归的僧人。舍利弗和目犍连先离开僧群一会 儿,以能与佛陀私聚片刻。他们向佛陀顶礼后,便应邀坐下。舍利弗尊者微笑说道:“佛 陀世尊,我们带了近四百个比丘回来。” 佛陀说:“你们做得很好。告诉我,你们是怎样令他们回心转意的?” 目犍连尊者述说:“世尊,我们最初抵达时,提婆达多刚午食完毕,准备给比丘们开 示。他似乎很想模仿你。当他见到我们的时候,表现得十分高兴,并请舍利弗到讲台上, 坐在他的身旁。但舍利弗拒绝了,只和我各坐讲台的一边。提婆达多对比丘说:‘今天, 舍利弗尊者和目犍连尊者都来到这里与我们一起,他们都是我昔日的好朋友。让我借此机 会,请舍利弗尊者给大家做今天的开示。’ “提婆达多转过身来向舍利弗合掌,师兄于是便接纳他的邀请,上前说法。他以极美 妙的方法讲说四圣谛,所有的比丘都听得陶醉。但我发觉提婆达多却在打瞌睡,他显然是 为近日城里发生的事疲于奔命。法会还未到一半,他已呼呼入睡了。 “我们在伽耶山的一个多月里,曾参加了他们所有的活动。每三天,舍利弗师兄便会 给比丘开示一次。他对比丘们的教导,都是肺腑之言。我有一次留意到提婆达多的谋士瞿 迦梨在他耳边细语,但提婆达多没有理会他。我相信瞿迦梨一定是想提醒他对我们加以提 防,不过,提婆达多却很高兴有舍利弗师兄这样的人才替他说法。 “一天,刚开示完四念处的教理之后,舍利弗对众比丘说:‘今天下午,我和目犍连 尊者将要离开你们,回到佛陀和他的僧团那里。亲爱的弟兄们,真正觉悟了的大师,就只 乔达摩导师一个。比丘的僧团是佛陀成立的,他才是我们的本源。我知道佛陀一定会很欢 迎你们回去的。兄弟们,没有比见到僧团分裂更痛心的事。我一生就只遇过一位真正的大 导师,而他就是佛陀。我们今天要离开了,但如果你们决定回归佛陀,请你们前来竹林 吧。到时,我们会带你们往灵鹫山与佛陀见面。’ “那天,提婆达多入了城里公干,而一向对我们都有顾忌的瞿迦梨尊者便站起来抗 议。他甚至以粗言辱骂我们,但我们都只当充耳不闻。我们取回自己的衣物,便悄然离开 伽耶山,前往竹林精舍。我们在竹林精舍逗留了五天,不多久,三百八十名比丘便从伽耶 山赶到。” 舍利弗尊者问道:“世尊,这些比丘需要再受戒吗?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在他们正式 跟你见面之前,替他们安排一个受戒仪式。” 佛陀说:“不必了,舍利弗,他们在僧众面前忏悔过失便足够了。” 两位大弟子鞠躬后,便再与待着的比丘会合。 接着的数天,又有三十五个比丘离开伽耶山。舍利弗尊者为他们举行过忏过大会之 后,便带他们引见佛陀。阿难陀尊者与这三十五位刚回来的比丘畅谈伽耶山的情况。他们 说,当提婆达多从王舍城回来,发觉近四百名比丘已回到佛陀的僧团时,他怒得脸色发 紫。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阿难陀问道:“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师兄对你们说了什么,才使得你们离开提婆达多 尊者,而回到佛陀这里?” 其中一个比丘答道:“他们从没有说提婆达多尊者或伽耶山僧团的一句坏话,他们只 是全心全意说法。我们大都只受戒了两三年、修行功夫仍未稳固的比丘。当我们听了舍利 弗师兄的开示和受过目犍连师兄的教导后,我们才体会到佛陀的教理是如何高深奥妙。有 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尊者的高德与智慧在我们之中,就如同佛陀在我们之中一样。我们不 能不承认提婆达多的口才很了不起,但他与两位尊者相比,便不可同日而语。舍利弗和目 犍连两位尊者离开后,我们都再做详细的考虑,才决定回到佛陀这里的。” 阿难陀问道:“你们离开时,瞿迦梨比丘有何反应?” “他怒气冲冲地咒骂我们,但这令我们更坚决地要离开。” 一天,佛陀正站在山坡上欣赏着黄昏的景色时,他突然听到山下有人大叫:“世尊, 小心啊!有巨石在你背后滚下!” 佛陀转头一看,见到如牛车般大小的巨石正向他滚来。因为山径的岩石凹凸不平,佛 陀一时间很难退避。幸而巨石将滚至佛陀之处时,便被另两块大石挡住。可是,那些大石 的撞力很猛,导致一些碎石顿时四散。佛陀的足部被其中一块碎石击中,血流如泉,把衲 衣也染得通红。抬头一望,佛陀只见一个人在山上急急逃走。 他的伤口非常疼痛。他把披搭的外衣折作坐垫,放在地上。跟着,他跏趺坐在其上, 集中呼吸以能平复痛楚。比丘们都朝他走来,一个比丘喝道:“这一定是提婆达多的所 为!” 另一个比丘说:“各位兄弟,让我们分头四处巡逻山间,以确保佛陀的安全。别再费 时了!” 全部比丘都在那儿团团转,闹得本来平静的傍晚没点安宁。佛陀说:“兄弟们,请别 吵闹,没有必要这样嘈吵的。‘如来’不需要受保护或看守。请回去你们的房子吧。阿难 陀,派周那沙弥前去请戌博迦医师到这里来。” 他们都按佛陀吩咐去做。戌博迦没拖延,立刻上到灵鹫山,并嘱他们把佛陀用担架抬 下山去,前往芒果园。 不到几天,城里的人便知道佛陀曾两次被袭,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而且感到非常不 安。同一时间,他们又获知频婆娑罗王逝世的消息,他们现在才从多方面获悉大王曾被软 禁的事实,人民的心里满是悲愤。他们都以灵鹫山作为他们精神上反抗新王的力量象征。 他们越发对先王哀悼,对佛陀的崇敬便越发加深。虽然佛陀对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件都保 持缄默,但每个人对他的缄默都十分谅解。 频婆娑罗王去世时六十七岁,他比佛陀年轻五岁。他三十一岁那年,在佛陀的带导下 接受三皈依。十五岁继位的他,总共在位五十二年。其间,他曾在王舍城被大火烧毁后, 重建都城。在他统治之下,摩揭陀一直享受太平,只经历过一场与鸯伽国的短战。鸯伽的 婆罗提多王战败后,鸯伽便有一段时间落入摩揭陀的控制范围。登位的补库萨提王,因与 频婆娑罗王交和,两国便再没有冲突了。也因为这个缘故,补库萨提王也成为了佛陀的门 徒。频婆娑罗王一向都明白和睦邻国的重要,他自己与憍萨罗国波斯匿王的妹妹憍萨罗鞞 毗公主成亲,让她成为王后。他又从摩达罗与离车两族迎娶妃妾,他自己的姐姐则嫁给憍 萨罗的大王为妻。 频婆娑罗王为了表示对佛陀的深切敬爱,在宫中的庭园里建了一座塔来供奉佛陀的头 发与指甲。塔底四周的香烛长期燃点着,以表示他对佛陀教诲的感恩。他安排一个名叫苏 禄摩蒂的宫女专职打理此塔。苏禄摩蒂把塔旁的花草细心料理,又把四周的台阶打扫,保 持清洁。 用巨石袭击佛陀的事件发生之后十天,佛陀与几个比丘在城中乞食时,阿难陀尊者突 然见一头大象冲向他们。大象似乎是从宫中的象房逃出来的。他认出这头大象名叫摩罗祗 梨,它的凶悍难驯,是人所共知的。阿难陀没法明白看管象房的怎会让它逃了出来。这 时,所有的人都慌忙逃跑。大象扬着象鼻、耳朵和尾巴,直冲向佛陀。阿难陀抓着佛陀手 臂,想把他拉开闪避,但佛陀却一动不动。他屹然而立,气定神闲。一些比丘在他背后蹲 着,另一些则拼命飞奔。人人都尖叫着,呼唤佛陀避开。阿难陀鼓起勇气,上前站在佛陀 与摩罗祗梨之间。就在这时,阿难陀也预料不到佛陀竟会喊出一声威猛的巨叫。那是往昔 在波奈耶伽的罗稽罗森林里,佛陀对象后朋友的叫声。 ![]() 一头大象从象房逃了出来,在冲到佛陀面前时,它突然停住,四脚跪下,低着头,像 要向佛陀顶礼一般。 听到此巨叫声时,摩罗祗梨只离开佛陀不到十尺。它突然停住了,四脚跪下,低着 头,像要向佛陀顶礼一般。佛陀轻抚摩罗祗梨的头,然后一手握着它的鼻子,引领它回到 宫里的象房。 众人都拍掌欢呼。阿难陀微笑,他回想起昔日他和佛陀还是小伙子的时候。年轻的悉 达多在武术上未逢敌手,他的武艺样样皆精——箭术、举重、剑术、赛马等——而今天, 佛陀竟能把一头狂奔乱撞的大象也驯服得如他的老朋友一样帖服。比丘和群众一起随着佛 陀步往象房,抵达时,佛陀给那看管的一记严厉的目光,但接着却用慈悲的语气 说:“‘如来’不需要知道谁主使你放大象出来,但你应该明白这种行为的严重后果。数 十人,甚至数百人,都可能因此而送命。你要保证再没有此种情形出现啊。” 那看管的向佛陀跪下,鞠躬作礼。佛陀扶他起来后,便继续与比丘们乞食。 佛陀与他的比丘,全部都前往参加频婆娑罗王的葬礼。丧礼仪式庄严肃穆,民众都对 失去贤君感到十分悲恸,各人都纷纷前来给大王致以最后的敬礼。现场有超过四千名比 丘。 葬礼完毕后,佛陀在戌博迦的芒果园度宿一宵才返回灵鹫山。戌博迦告诉他,在过去 的一个月,毗提醯王后都被禁止往访大王。大王独自一个人过世。他被发现死去时,是倒 卧在他最喜欢的窗前。他呼最后一口气时,双眼仍朝灵鹫山的方向望着。 葬礼之后不久,戌博迦带了频婆娑罗王与莲花伐蒂王妃的儿子无畏王子,来谒见佛 陀。王子要求成为比丘,他告诉佛陀,自他父亲死后,他已对荣华富贵的生活不感兴趣。 他曾多次听佛陀说法,并且对觉悟之道非常向往,很想过比丘平和清净的生活。佛陀欣然 接受他的请求,让他加入僧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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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佛陀传] 73有人要暗杀佛陀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73有人要暗杀佛陀 已是很晚的一夜,佛陀正在灵鹫山上禅坐。他突然张开眼睛,见到一个半掩树后的 人,佛陀呼唤他出来。在明朗的月色下,那人上前,将一把利剑放在佛陀的脚下,然后像 要奉献贡品般俯伏在地。 佛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儿?” 那人高声说道:“乔达摩大师,请让我向你顶礼。我是被派来刺杀你的,但我就是下 不了手。你刚才禅坐的时候,我已曾提起此剑不下十次,但我却不能提足走近你。我不能 杀你,但又怕主人会因而杀我。你刚才叫唤我时,我正在考虑着如何是好。请容我向你鞠 躬致歉!” 佛陀问道:“是谁差使你刺杀‘如来’的?” “我不敢道明主人是谁!” “好吧,我不勉强你说出主人的名字。但他怎样吩咐你?” “大师,他教我从那条路径上山,又指示我成事之后从那条路径下山。” “你有妻儿眷属吗?” “没有,大师,我还未娶妻,家中只有老母。” “那你细听我的指示。你现在立刻回家,与母亲连夜离开,前往邻国憍萨罗。你和你 的母亲,可以在那里重新生活。不要依照你主人教你的路径下山,他一定会有所埋伏,把 你杀掉的。现在就走吧!” 那人再次俯伏地上一次,然后便拔足而逃,把剑也留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尊者前来,对佛陀说道:“我们认为现在是时候让 我们到对方僧团造访一次了。我们希望可以劝导那些一时无知而误入歧途的兄弟。我们特 来问得你的批准,让我们离开一段较长的时间。” 佛陀望着他们说:“如果你们认为是有此需要便去吧。但你们要小心为要,尽量保护 自己,以免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时,舍利弗尊者留意到弃置地上的剑。他望入佛陀的眼里,似要对他发问。佛 陀点头,说道:“是的,昨夜有人派士兵前来刺杀‘如来’,但‘如来’却给他指引。就 让剑留在这里,戌博迦前来的时候,我会请他替我拿走。” 目犍连望着舍利弗,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我们不应该离开佛陀。师兄,你意 下如何?” 未待舍利弗回答,佛陀便说:“不用担心,‘如来’是可以避免凶险的。” 当天下午,几个比丘从竹林来见佛陀。他们十分沮丧,说不出话来,滴滴的泪珠从脸 上滚下。佛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落泪?” 一个比丘拭干眼泪,答道:“世尊,我们刚从竹林而来。路上,我们遇到舍利弗和目 犍连师兄。当我们问他们往何处去,他们说要前往伽耶山。我们实在太伤心了,忍不住哭 了起来。已经有超过五百比丘离弃了僧团,但我们真想不到你的两位首席弟子都会离弃 你。” 佛陀微笑,安慰他们说:“比丘们,不要伤心。‘如来’对舍利弗和目犍连很有信 心,他们是不会背叛僧团的。” 这时,比丘们才比较心安,坐到佛陀的脚下来。 第二天,戌博迦在芒果园宴供佛陀,阿难陀尊者也有同行。饭食之后,戌博迦告诉他 们毗提醯王后也刚好来访,并问佛陀会否介意与她会面。佛陀知道戌博迦是有意安排这次 约会的,因此便叫戌博迦请这位前王后出来。 向佛陀鞠躬作礼后,王后开始啜泣。佛陀让她一舒怀里的抑郁,然后轻轻地说 道:“请你将一切告诉我。” 王后说:“世尊,频婆娑罗王的生命危在旦夕。阿阇世王打算把他饿死,他不准我再 带食物给我丈夫。” 她说大王被软禁的初期,她是可以带食物探望他的。但一天,当她照常携着食物进入 内宫时,守卫却把食物拿走,只让她空手进内。她又告诉佛陀,大王见她哭泣流涕,还劝 她不要伤心,因为他对儿子的行为绝不感到愤怒。他说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见到国家动 乱。翌晨,她把小小的饭团放在发间,手里再拿着一盆食物。守卫只顾没收那盆食物,而 没有察觉到她发里的小饭团。这样,她才得以给丈夫继续供食了几天。但当阿阇世王发觉 大王没有被饿死时,便嘱守卫对王后彻底搜查。最后,他们发现了她隐藏的饭团,使她没 法再给大王食物充饥。 ![]() 那人上前,将一把利剑放在佛陀的脚下,然后俯伏在地,高声说道:“乔达摩大师, 请让我向你顶礼。我是被派来刺杀你的,但我就是下不了手。请容我向你鞠躬致歉!” 三天后,她又想出一个方法来。她探望丈夫之前,首先把身体洗净拭干,然后将乳 汁、蜜糖和面粉混成浆状,再涂上身体。待身体干了之后,才穿上衣服,前往内宫。守卫 不见她发里有饭团,便让她进内。这时,她便脱去衣服,小心削下浆块给丈夫吃。直至目 前,她已两次成功地带浆块给大王,但她恐怕事情败露时,就是见大王的机会也可能被剥 夺。 王后又忍不住饮泣起来。佛陀默然坐着,过了很久,他才问候大王的健康和精神状 况。王后告诉佛陀,大王虽然消瘦了很多,但仍能支撑下去,而且他的精神意志更是十分 高昂,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恨之意。他仍继续如常地谈笑自若,就像没有事发生过似的。他 利用被禁的时间禅修,在宫内一条很长的走廊行禅。他房间一个后窗正好对着灵鹫山,他 每天都会朝着此山峰坐禅一段时间。 佛陀又问王后有没有与她的兄长波斯匿王联络。当王后说她没法这样做到时,佛陀便 说他会派一个比丘到舍卫城通知波斯匿王,请他尽量给予援助。 王后感谢佛陀。跟着,她透露了在阿阇世王出生之前,宫中的天象家已预言太子日后 会背叛他的父亲。在她怀孕期间,她曾有过突然想咬大王手指吸血的冲动。她自己也被这 种欲念吓倒,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恐怖的念头。她从小便最害怕见到鲜血,不忍目睹 家禽被杀,而那天,她竟然渴望一尝丈夫的鲜血。她当时极力抗拒这种欲念,直至大哭起 来。她感到十分羞耻,双手掩面,不肯告诉大王她的困扰。不久之后的一天,频婆娑罗王 用刀给水果削皮的时候,不小心割伤手指,王后竟然不能自控,要吸啜大王手指流出的鲜 血。大王虽然大惊,但也没有制止她。王后跟着倒卧地上哭泣,大王赶忙扶起她,垂问究 竟。这时,她才告诉大王她的恐怖欲念。不论她怎样尽力抗拒,也敌不过这身不由己的冲 动。但她知道她体内的婴儿,才是这凶念的来源。 王室的天象家都提议把婴儿打掉,或生下来后把他杀掉,但频婆娑罗王与王后都不忍 这样做。太子出生时,他们便为他命名阿阇世,意即“没有出生的敌人”。 佛陀建议王后最好只两三天才往见大王一次,以免引起阿阇世王的怀疑。这样,她每 次探访的时间便可以长一点。他又建议大王应该每次吃少一点那滋养的浆块,以能留下一 些作为王后不去探访时食用。做了这番建议之后,佛陀便向戌博迦告辞,回到灵鹫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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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 [佛陀传] 72默默反抗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72默默反抗 这天正是佛陀在竹林每周一次的法会日,一大群信众前来听他说法,包括了频婆娑罗 王和阿阇世太子。阿难陀尊者留意到,从其他修道中心前来的比丘人数,要比先前两次法 会的人数多。提婆达多尊者也在座,他坐在舍利弗和摩诃迦叶两位尊者中间。 再一次,提婆达多在佛陀刚说法完毕便站起来向佛陀顶礼。他说:“世尊,你常教导 比丘过无欲无求的生活,只要在生活上有最必需的东西便足够。我现在想提出五条新的僧 规,以使我们的生活更为符合简朴的原则。 “第一,比丘们应该只在森林里居住,而不准在村中或城里投宿; “第二,比丘们应该只是靠乞食维生,而不准接纳信众在家里的供食; “第三,比丘们应该用别人丢掉的破布缝制衲衣,而不准接受在家众在这方面的供 养; “第四,比丘们应该只睡在树下,而不准睡在房间或屋内; “第五,比丘们应该只吃素食。 “世尊,如果比丘能依照这五条规例,他们一定可以达到无欲无求的生活。” 佛陀答道:“提婆达多,‘如来’不可以接纳你提出的新例为必守的僧规。当然,自 愿居于森林的比丘是可以随时这样做的,但其他的比丘仍可以在精舍、村中或城里居住。 任何只想乞食的比丘,是可以拒绝接受在家众在家里的供食,但那些认为接受在家供食可 能有助于法理宣扬的比丘,则仍然可以这样做。用破布缝衣,也应该是随比丘的发心而 行,只要他们没有超出拥有三衣的原则,比丘们是可以接纳这方面的供养的。我当然高兴 见到比丘发心只睡在树下,但那些仍然睡在房间屋内的比丘,我也一样欢迎。只吃全素的 比丘固然是难得,但只要比丘们知道在家人不是专意为供养他们而杀生,他们是仍可接受 含有肉类的食物的。提婆达多,在现行的僧规中,比丘们都有很多机会与在家人接触。这 样,他们才可以将教理与别人分享,从而使更多的人接触到正觉之道。” 提婆达多尊者问道:“那你是不肯接纳这些新例了,对吗?” 佛陀答道:“对,提婆达多,‘如来’不能接纳。” 提婆达多鞠躬后再坐下来,嘴角挂上一丝暗自满意的微笑。 当天晚上,佛陀在竹林的房子里休息时,对阿难陀说:“‘如来’其实是明白提婆达 多的用意的,我相信僧团里很快便会生起缺裂。” 事隔不久的一天,阿难陀在王舍城遇见提婆达多尊者,他们在路旁停下来寒暄几句。 提婆达多向阿难陀透露自己已经另立僧团,给追随他的僧众举行自己的戒诵、忏仪、安居 和自恣日。阿难陀听到这消息之后,非常难过,立刻回去告诉佛陀。接下来在竹林举行的 忏仪上,阿难陀留意到有数百位惯常参加的比丘都缺席了,他知道他们一定是去了提婆达 多的中心。 忏仪之后,几个比丘前来谒见佛陀,他们说:“世尊,跟了提婆达多的比丘,都不停 怂恿我们加入他的僧团。他们认为提婆达多的僧规比你的严正。他们都拿你那次不肯接纳 提婆达多的建议为证明。他们都说竹林僧伽生活太宽容,根本与在家人的生活没有两样。 他们又说,你只是空谈过简朴的生活,没有真正积极地施行严规,他们都认为你虚伪。世 尊,我们并没有被他们说服,因为我们都对你的智慧充满信心。但一些比较年轻的比丘都 缺乏修行的经验,尤其是那些经提婆达多授戒的,都倾向于信服他那五条严例。他们已决 定今晚离开僧团,前去加入提婆达多的行列。我们只是认为应该让你知道。” 佛陀答道:“请你们不要在这件事上太劳心。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好好修行,做一个 清净高洁的僧人。” 几日后,戌博迦到灵鹫山造访佛陀,告诉他提婆达多已有五百多的僧众追随,他们全 都居于提婆达多在伽耶山的修道中心。戌博迦又告诉佛陀,在城中正在进行的秘密政治活 动,提婆达多也是活跃的分子之一。因此,他建议佛陀公开宣布提婆达多已不再属于佛陀 的僧团。 提婆达多成立了独立僧团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比丘们到处都被问及此事。舍利弗 尊者指示他们以简单的答复回应,只需说“种恶因的人,自然会受恶果之报。导致僧团分 裂,是严重地违反教义”。 一天,佛陀与几位比丘谈起戌博迦建议他正式宣布提婆达多不再属于僧团一事。舍利 弗尊者参详之后,说道:“世尊,我们一向以来都在众人面前赞许提婆达多尊者的才智与 德行,现在如果又当众宣称与他脱离关系,是否适当?” 佛陀说:“舍利弗,你过去称赞提婆达多,是否在说真话?” “世尊,我那时当然是真的称颂他。” “你现在公开斥责提婆达多的行为,是否也是说真话?” “当然了,世尊。” “这样便没有问题了。最重要的,就是要说真话。” 数日后的一次在家众的集会上,比丘向信众宣布提婆达多已被逐出佛陀的僧团,因而 僧团再不会替他的行为负责。 在这一连串的行动中,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尊者都异常沉默。就是信众对于此事的提 问,他们都三缄其口,不愿作答。察觉到这个情形,阿难陀便问他们:“师兄们,你们对 提婆达多的行为一直都没有表示意见,是否你们别有打算?” 他们微笑。目犍连尊者说道:“对,阿难陀。我们有自己的方法服务佛陀和僧众。” 外间流传着很多关于僧团分裂的闲言,大多数都是认为归咎于嫉妒和器量小。另一些 则怀疑别有内情,以致佛陀要公开声言与提婆达多脱离关系。不过,他们对佛陀和他僧团 的信心,始终没有被动摇。 一个风雨交加的早上,城中的人都惊闻频婆娑罗王要让位给阿阇世太子的消息,新王 就位的加冕仪式已拟定在十日后的月圆日举行。对于没有直接从频婆娑罗王处获悉此消 息,佛陀觉得有点意外。一向以来,频婆娑罗王做重要决定之前,都必定与佛陀商议。因 此,佛陀对今次事出突然,觉得很值得怀疑。几日后戌博迦再度来访时,便证实了佛陀的 疑虑是对的。 佛陀与戌博迦一起在山径上行禅。他们踏着缓慢悄静的步伐,一边观察着自己的呼 吸。行了一段时间,佛陀便请戌博迦与他一起坐在大石上。这时,戌博迦才告诉佛陀,阿 阇世太子已经把频婆娑罗王软禁,大王被困于宫中。除了王后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与大 王见面。就连大王的两位最信赖的谋士,也同样被软禁。他们的家属还被瞒骗,以为他们 在宫中有要事商议,不能回家。 戌博迦知道这么多的内情,都只是因为他日前入宫替王后治病,才得知详情。王后 说,一个多月前的一晚,御前守卫发现太子悄悄进入大王的寝宫,形迹可疑。搜查之下, 他们发现他身藏利剑。于是,他们只好将他押见大王。大王望着儿子,说道:“阿阇世, 你为何要携利剑入我寝宫?” “父王,我是想来杀你的。” “但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要自己为王。” “你为什么要杀父以为王?只要你与我商量,我是一定会让王位给你的。” “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但我显然是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大王问他:“这是谁出的主意?” 阿阇世太子起初不肯回答,但经过盘问之后,他承认是提婆达多尊者的主意。虽然当 时已是深夜,大王仍召见他的两位谋士,询问他们的意见。其中一位认为图弑大王是死 罪,因此应该同时处决太子和提婆达多,他还建议所有的比丘都需处死。 大王却不同意,“我不能杀阿阇世,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至于比丘们,他们已经申明 不会负责提婆达多的行为。佛陀实在有先见之明,他早已预料到提婆达多尊者会有此妄 为,因而与他断绝关系。但我也不想处决提婆达多尊者,他是佛陀的近亲,而且曾是一位 受敬重的比丘。” 另一个谋士赞叹道:“陛下,你的慈悲真是无量!你堪称佛陀的真正弟子,但你如何 处置这个局面呢?” 大王说:“我明天会向百姓公布我要让位给我的儿子,阿阇世太子。他的加冕将会在 十日后举行。” “但太子意图刺杀之罪又如何处置?” “我原谅我的儿子和提婆达多,我希望他俩会从我对他们的宽恕有所领悟。” 两位谋士和太子,都对大王深深作揖。大王还吩咐守卫不要将此事外扬。翌日,提婆 达多听到大王让位的消息后,便赶往城中谒见太子。后来,太子只告诉王后,提婆达多到 来是与他商议加冕仪典的安排。但王后却发觉两日后,大王与两位谋士都被软禁。戌博迦 这样终结他的报告:“佛陀世尊,我日夜祷告,都只是希望太子会在加冕后释放大王和他 的谋士。” 第二天,一个王使派请柬来,礼请佛陀和比丘前往参观加冕大典。全城的卫兵都已忙 着张灯结彩,布置街道。佛陀又知道提婆达多尊者将会带同六百比丘前往观礼。佛陀于是 召见舍利弗尊者,对他说道:“舍利弗,我不打算参加加冕大典,也不希望我僧团里的比 丘参与。我们不能对这次不公平的暴行做出任何支持的表现。” 佛陀和他比丘的缺席,在大典上明确可见,人们的心里都生起了疑问。不久之后,大 众都知道了频婆娑罗王和他的谋士遭受软禁的事实,全国的人民都开始对新王朝做出默默 的反抗。虽然提婆达多尊者自称领袖,但一般人都看到他门下的比丘与佛陀的比丘有很大 的分别。信众开始停止供养提婆达多的徒众,他们此举也同时代表着对新任大王的谴责。 阿阇世王为此非常气恼,但他却不敢对佛陀或他的僧团有所行动。他知道如果他对佛 陀不利,民众必然会起而反抗。再者,邻近的国家也一向对佛陀非常景仰,如果佛陀受 害,他们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憍萨罗的波斯匿王更有可能会出动军队,以保护佛陀。阿 阇世王唯有再与提婆达多从详计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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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 [佛陀传] 71僧团彻底分裂了……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71僧团彻底分裂了…… 又是雨季安居的终结,佛陀回到南方。沿途上,他在鹿野苑停下来。三十六年前,佛 陀就是在这里宣讲第一说的教理——四圣谛。虽然这就像是昨天的事,但一切都已经有了 很大的变迁。自佛陀初转法轮以来,正法已被弘传到整个恒河流域的国家。为了纪念法轮 在这儿初转,居民们建立了一个纪念塔志记,而且又筑了一所精舍给比丘们在这里修行。 佛陀在这里给民众说法和鼓励之后,便起程前往伽耶。 路上,他又在优楼频螺停下来,以能探视那古稀的菩提树。奇怪的是,那老树竟比从 前更青葱可爱。森林里现在都遍布着小小的房舍。频婆娑罗王也准备建塔纪念佛陀在此证 觉。佛陀到村里探访村童,他们与往昔的小孩一样天真活泼。当日的牧童缚悉底,现在已 是僧团里一个备受敬重的四十七岁长者。村童收割了一些树上刚熟的木瓜供奉佛陀。村里 每一个小孩,都懂得念诵《三皈依文》。 佛陀从伽耶再朝东北前行往王舍城。他刚抵达都城,便直往灵鹫山。在那儿,他遇见 富楼那尊者,他给佛陀报告在输卢那海岛的弘法情形。他刚与数个比丘在那里安居完毕。 海岛上皈依佛、法、僧的居民,已超过五百。 接下来的几天,佛陀往访当地的各个修道中心。一晚,正当他在其中一所中心里禅坐 时,听到一个僧人诵经的声音。他发觉那声音里带有一点不安,就像那僧人很是颓丧似 的。佛陀知道这个僧人必定是在修行上遇到了困难。第二天早上,佛陀向阿难陀尊者询问 时才知道那诵经的僧人就是苏纳。佛陀还记得几年前在舍卫城与他相识的情形。 苏纳尊者是依止摩诃契咤纳尊者为比丘的,他跟摩诃契咤纳尊者在婆波特山上修习了 几年。苏纳是个年轻的富家子,生性聪颖,举止优雅,但体质却有点虚弱。因此,他当比 丘之后,需要特别费力才经得起居无定所、日食一餐的生活。虽然如此,他修行的意志却 始终没有动摇。一年之后,他的导师把他引见给当时在舍卫城的佛陀。 那初次的会面,佛陀问苏纳说:“苏纳,你的身体好吗?你在修行、乞食和弘法上, 有没有遇到问题?” 苏纳答道:“世尊,我很好,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佛陀着阿难陀替苏纳打点一切,让他在佛陀的房子度宿。阿难陀于是便把另一张床铺 放在房子里。那夜,佛陀在房子外面禅坐,直至深夜三时。由于这个原因,苏纳便彻夜难 眠。佛陀进来时,便这样问他:“你还没有睡吗?” “世尊,我还没有睡。” “你不累吗?那你为何不朗诵一些已背熟了的偈颂?” 于是,苏纳尊者便高声朗诵了《安般守意经》的十六首偈语。他的声线清澈洪亮,而 且念得一字不漏,非常畅顺。佛陀赞叹道:“你念得美极了!你受戒了多久?” “世尊,我受戒刚超过一年,我只曾试过一次安居罢了。” 那便是佛陀与苏纳的初次会面。现在,当佛陀听到苏纳的唱诵,他知道苏纳是过分用 功了。他嘱咐阿难陀陪他前去苏纳的寮房。看见佛陀,苏纳立刻起身,上前顶礼。佛陀请 苏纳和阿难陀都坐在他的身旁,然后便问苏纳:“你出家之前是个乐师,对吗?你是专攻 西塔琴的弹奏的,是吗?” “对,世尊。” 佛陀又问苏纳:“如果你在弦线很松时弹那西塔琴,效果会是怎样?” 苏纳答道:“世尊,琴弦太松,西塔琴会走音。” “那么,琴弦太紧又会怎样?” “世尊,琴弦太紧的话,会很容易断。” “如果弦线刚好,不太松也不太紧,那又会如何?” “世尊,假如琴弦的松紧恰到好处,西塔琴便会奏出美妙的音乐来。” “正是如此,苏纳!如果一个人怠惰懒散,他在修行上必定无所成就;但如果一个人 过分用功,他也会心疲力竭,难以振作。苏纳,你要量力而为,不用压迫身心至其极限。 这样的修行,才会证得道果。” 苏纳尊者站起来向佛陀鞠躬,以表示感谢佛陀对他的了解和提示。 一天下午,戌博迦医师来访佛陀,正好佛陀从竹林回来,戌博迦于是便问佛陀可否与 他一起步上灵鹫山。看佛陀爬着石级,戌博迦心里充满仰慕。七十二岁的佛陀,仍然是那 么体强力壮,他轻松地缓步而行,一手持钵,一手提着一边的衲衣。阿难陀尊者以同样的 姿态而行。当戌博迦说要替佛陀持钵时,佛陀微笑着把钵交给他,说道:“你可知 道,‘如来’已经持着钵爬了这座山不下数百次,一向都没有问题的。” 这盘旋着山边而上的精雕石级,是戌博迦的父亲频婆娑罗王所供建的。爬完最后的几 级,佛陀便邀请戌博迦在他房子外面的大石上坐下。戌博迦询问佛陀的健康状况和旅途的 情形,跟着,他便细心打量阿难陀尊者和佛陀,然后用沉重的语气说道:“世尊,我觉得 我应该让你知道这里的情形。僧团里发生的事,对政局是有直接影响的。因此,我认为你 应该知道所有在发生的事。” 医师告诉佛陀,提婆达多尊者想取替佛陀在僧团里的地位,已经是很明显的事实。提 婆达多在僧团里和在上层的当权派都已有不少的支持者,瞿迦梨便是他的谋士。他又得到 迦留罗提舍、骞荼达婆和三闻达多等几位比丘的支持,他们全都有不少的学僧在他们的带 导之下。提婆达多尊者本身才智兼备,口才一流,很多比丘都非常尊敬他。虽然他没有正 面做出对佛陀和大弟子的敌视宣言,但他却时常对人提及佛陀的高龄,质疑佛陀继续领导 僧团的能力。他更曾经暗示佛陀的教导方法落伍,不再适合时下的年轻人。提婆达多深得 几位富者门徒的支持,而戌博迦就更不明白为何阿阇世太子对提婆达多特别拥护。频婆娑 罗王是如何尊敬佛陀,阿阇世太子就是如何尊敬提婆达多。太子给提婆达多在伽耶山上建 了一座修道中心,就在佛陀昔日给迦叶兄弟和他们的一千门徒宣讲《火经》的地点。太子 每几天便会亲自送食物到那里作供。因此,那些希望讨好太子的商人和政客,便都前往那 里参加法会和作供。提婆达多的势力已逐渐增长,目前已有三百至四百名比丘表明愿意支 持他。 戌博迦望着佛陀,低声说道:“世尊,我并不觉得刚才所告诉你的需要担心,但有一 件事,却是真正使我忧虑的——我听闻阿阇世太子已开始对自己不能策政感到很不耐烦 了。他觉得父亲已独权太久,一如提婆达多想你传衣钵给他一样没耐心。以我所知,提婆 达多更给太子灌输了很多坏主意。世尊,这些都是我上次回宫替他们检查身体时得到的印 象。万一频婆娑罗王遇到厄运,你和你的僧团都难免会受牵连。世尊,请你小心为要 啊。” 佛陀答道:“戌博迦,我非常感谢你给‘如来’的详细报告。知道刻下的情形,实在 是很重要的。别担心,万一不幸有此情况出现,我是不会令僧团受到拖累的。” 戌博迦向佛陀鞠躬后,便回到山下去。佛陀叮嘱阿难陀不要对别人透露这天戌博迦所 说的话。 十日后,佛陀在竹林给三千弟子说法,频婆娑罗王也在座上听讲。佛陀说教证果必需 的“五力”,它们就是信力、精进力、念力、定力和慧力。 佛陀刚说法完毕,还未及有时间给人提问,提婆达多已站了起来,向佛陀顶礼。他 说:“世尊,你已年纪老迈,健康大不如前。你应该过一些平淡的生活,以能安享晚年。 世尊,对你而言,领导僧团的责任太重了。请你退休吧。我愿意替众比丘服务,做他们的 领袖。” 佛陀望着提婆达多,答道:“提婆达多,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如来’的身 体仍然健康,还有足够的体力去带导僧伽。” 提婆达多转身过来,面对群众。三百个比丘立时站起来,合上双掌。提婆达多再对佛 陀说:“还有很多比丘是同意我所说的。世尊,请你不用担心。我是有能力领导僧伽的, 就让我来替你释下重担吧。” 佛陀说:“够了,提婆达多,不要再多说。僧团里虽然有好几位比你能干的大弟子, 但我仍没有请他们任何一人接班为僧团的领袖,那我又怎会把这位子让给你?你还未有资 格去带导群僧。” 提婆达多尊者自觉被当众羞辱,他面红耳赤,满脸怒容地再坐下来。 翌日在灵鹫山上,阿难陀对佛陀倾诉:“世尊,我对兄长提婆达多的行为,感到非常 痛心。我恐怕他会因为被当众羞辱而对你报复,也恐怕僧团从此分裂。如果你批准的话, 我想私下与提婆达多谈谈,希望给他一点劝告。” 佛陀说:“阿难陀,我昨天这样严厉对待提婆达多,是想大家清楚知道他不是我心目 中要传衣钵的人。他现在要如何对付我,全是他一人要担当的事。阿难陀,如果你认为与 他谈谈会使他平静下来,你便去试试吧。” 数日后,戌博迦再次来访佛陀。他告诉佛陀,提婆达多正计划把僧团分党结派,但对 他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他暂时仍无法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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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 [佛陀传] 69佛陀死后会到哪里去?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69佛陀死后会到哪里去? 一天风雨中,一个名叫郁低耶的苦行者来造访佛陀。阿难陀带领他到佛陀的寮房,把 他介绍给佛陀认识。郁低耶坐下后,阿难陀给他送上一条毛巾拭干身上的雨水。 郁低耶问佛陀道:“沙门乔达摩,究竟世界是永恒的,还是会有一天灭亡的?” 佛陀微笑说:“郁低耶头陀,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郁低耶又问:“世界是有限还是无限的?” “我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身体和精神是一还是二?” “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回答。” “你死了之后,仍会继续存在吗?” “这个问题,我亦不会回答。” “也许你是认定了死后并非继续存在或停止存在,对吗?” “郁低耶头陀,我是不会答这问题的。” 郁低耶觉得莫名其妙,他说:“沙门乔达摩,你对我所问的问题,全不回答。那么, 有什么问题是你会回答的?” 佛陀答道:“我只会回答那些可以使身心苦恼得以消除的修行问题。” “你认为你的教化,可以拯救世上多少的人?” 佛陀默然端坐,郁低耶头陀再没有多问。 看到头陀正在怀疑佛陀是真的不想回答他,还是不知道怎样回答他,阿难陀对他有点 同情,于是说道:“郁低耶头陀,或许以下的例子,会帮助你明白我师父的用意。试想一 个住在四面都有围墙壕沟巩固着的王宫里的大王,他的王宫只得一个进出口,而且又日夜 都有巡逻守卫,陌生人是绝对不许进入的。守卫更在围墙上时做检查,以确保墙上没有任 何缝隙可让小动物穿过。大王在他的宝座上坐着,全不需要理会有多少人进入王宫,他知 道守卫是一定不会让不速之客进来的。这个情形就像沙门乔达摩了。他不用理会有多少人 追随大道,他只知道教导正法能帮助学道的人熄灭贪、嗔、痴,而证得平和、喜悦和解 脱。如果你问我的师父有关怎样做才可以替自己身心做主的问题,他一定会给你答复。” 郁低耶头陀明白阿难陀的比喻,但他实在被太多形而上学的问题困扰着,所以便再没 有发问了。他离开的时候,仍是对这次与佛陀的见面不甚满意。 数日后,另一个名叫瓦卡瞿他的苦行头陀也来造访佛陀。他向佛陀提出的问题,与郁 低耶的同一性质。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沙门乔达摩,你可否告诉我,究竟有没有‘自性 我体’?” 佛陀默然而坐,没说一句话。跟着问了几个问题全都没有得到回应后,瓦卡瞿他便离 开了。他离开之后,阿难陀尊者问佛陀:“世尊,你曾在法会中谈过‘无自性’的问题, 为什么你刚才不答瓦卡瞿他有关‘自性’的问题?” 佛陀答道:“阿难陀,我所教的空无自性,是用来引导禅修的,它并不可以当作一种 学说教论。如果把它这样看待,便很容易纠缠其中。我常说教理只是用来渡河到对岸的木 筏,又或指向月光的手指,我们是不应该被教理缚住的。瓦卡瞿他头陀想把我说的当作学 说看待,但无论是关于‘我’或‘无我’,我都不想见他被困于其中。如果我告诉他有 个‘我体’,那便与我所教的互相违背;如果我告诉他‘没有我体’,而他却执著此说, 这也对他无益。因此,我认为不答他比答他要适当。人们以为我不懂答这些问题,总比他 们被困于边见狭见为好。” 一天,阿耨楼陀被一群苦行者拦住去路,他们要阿耨楼陀回答他们的问题,才让他通 过。他们问道:“我们听闻沙门乔达摩是个已经彻悟的大师,他的教理更是极其深奥。你 是他的门徒,因此,我们要你答这个问题——沙门乔达摩死后,他会继续存在还是停止存 在?” 他们要阿耨楼陀从以下的四个答案中选择一个: 沙门乔达摩死后,会继续存在。 沙门乔达摩死后,会停止存在。 沙门乔达摩死后,会同时存在和不存在。 沙门乔达摩死后,不会继续存在,也不会停止存在。 阿耨楼陀比丘知道其中没有一个答案是与正法相符的,他于是保持缄默。他们想尽办 法,也不能使他选出一个答案来。最后,尊者说道:“我的朋友,以我的了解,这四个答 案之中,没有一个能准确地反映沙门乔达摩的正教。” 苦行者不禁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说:“这个一定是新受戒的比丘。他根本就没有能力 回答我们的问题,也难怪他这样推搪。我们放过他好了。” 数日后,阿耨楼陀尊者将苦行者的问题向佛陀提出来,说:“世尊,请你给我开示, 好使日后再被问起这些问题时,我也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佛陀说:“阿耨楼陀,从意念的知识上,是找不到沙门乔达摩的。沙门乔达摩在哪 里?阿耨楼陀,从色相上,可以找到乔达摩吗?” “不,世尊。” “从感受中,可以找到乔达摩吗?” “找不到,世尊。” “从思想、行念和意识上,可以找到乔达摩吗?” “不,世尊。” “那么,阿耨楼陀,从色相以外,可以找到乔达摩吗?” “不可以,世尊。” “在感受以外,可以找到乔达摩吗?” “不,世尊。” “在思想、行念和意识以外,可以找到乔达摩吗?” “不,世尊。” 佛陀望着阿耨楼陀:“那你从哪儿可以找到乔达摩?阿耨楼陀,就是你现在正站在乔 达摩前面,你也无法抓住他,更何况在他死后!阿耨楼陀,乔达摩的真绪,一如万法的真 绪,都不可以用意念的知识或分别心的类别来衡量和捉摸得到的。视每一样的法,都要以 它与其他法的相互因缘关系为本。要领会乔达摩,必要从所有平常当作是非乔达摩的事物 着眼,才可以见到乔达摩的真貌。 “阿耨楼陀,如果你想见到莲花的真绪,必先从平常认为是非莲花的东西里见到莲 花。这些东西包括太阳、池水、云、泥土和热力等。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撕破狭见的罗 网,这分别心所形成的生、死、这里、那里、存在、非存在、垢、净、增、减等牢狱。要 能见到乔达摩,也是同一道理。那些苦行者的四个概念——存在、不存在、同时存在和不 存在、非存在非不存在,都是蜘蛛网中的蜘蛛网,永远都不能抓持住实相这巨鸟。 “阿耨楼陀,实相并不是文字言语或意念知识所能表达得到的。只有禅定所生的智 慧,才可以使我们确认到实相的真绪。阿耨楼陀,一个从未尝过芒果的人,你是没法用言 语来表达芒果的真正味道,并让他知道是怎样的。我们只有从亲身的体验,才可以掌握到 真相。这也是我时常劝比丘们不要在理论上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应多实习彻观一切的原 因。 “阿耨楼陀,一切法的性体,都是‘如是’的,这是万法之妙性。莲花从‘如是’而 生起,阿耨楼陀从‘如是’而起,乔达摩也从‘如是’而生。我们可以称所有从‘如 是’生起者为‘如来’,一切法从‘如是’生起,又将回归何处?一切法都回归到‘如 是’。归到‘如是’,也可称为‘如去’。其实,一切法都没从哪儿来或到哪儿去,因为 它们的本性‘如是’。阿耨楼陀,‘如是’的更正确意思,应该是‘无从来者’和‘无所 去者’。阿耨楼陀,从现在开始,我将叫自己‘如来’。我喜欢这名词,因为它可以避免 因分别而生起的字眼儿,像‘我’或‘我的’。” 阿耨楼陀微笑说道:“我们都知道我们全都从‘如是’而生起,但我们会只让你专 用‘如来’这个名号。每次当我们如此称呼你的时候,便会提醒我们所有众生都具有这无 始无终的‘如来’本性。” 佛陀也微笑,说:“阿耨楼陀,这个‘如来’很喜欢你这提议。” 阿难陀尊者当时也亲闻佛陀与阿耨楼陀这番对话。他随阿耨楼陀到房外的时候,提议 他们应与其他的僧众,在翌日的研讨会上分享这天的话题。阿耨楼陀欣然答应,他说到时 会以在舍卫城初遇苦行者的对话作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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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佛陀传] 68三法印,三解脱门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65三法印,三解脱门 离开海岸,佛陀前往巴连弗城和毗舍离,然后再朝着他的故乡前进。刚进入释迦国的 三摩伽摩城,他便获悉耆那教派的教主若提子去世的消息,并知道他的教团已分裂成水火 不容的两派。双方除了彼此力斥对方误解教理之外,更各自拉拢信众的支持以增加势力。 他们的信徒因而感到非常困扰,无所适从。 舍利弗的侍从学僧周那,将这个情形详细报告阿难陀尊者。他对这次耆那教的纠纷十 分清楚,因为他曾在若提子曾经布教的波婆城地区居住过一段时间。阿难陀也转告这个情 形给佛陀知道,并说:“世尊,我真不愿见到僧团在你入灭之后也四分五裂。” 佛陀拍拍阿难陀的肩膀,说道:“阿难陀,现在有比丘时常就教理的问题争辩吗?他 们对四念处、四正勤、五蕴、七正觉因和八正道等教理,有分歧的意见吗?” “没有,我从没有见过比丘在教理上争执。但这可能是因为你仍健在,我们都依皈你 的福德。我们因为听从你的教诲,才可以和平相处。但你走了之后,我们便可能在戒律、 僧团的体制甚或弘法的方式上,都会开始有不同的意见了。这些分歧一旦演变为冲突时, 很多同修信众对大道的信心便会动摇。” 佛陀安慰他:“阿难陀,你不用担心。如果僧团内对四念处、四正勤、五蕴、七正觉 因和八正道等教理有所争论,这才是真正要担心的事。否则,如戒行、僧团体制和弘法方 式等枝节问题上的分歧,是不值得去忧虑的。” 虽经佛陀再三安抚,阿难陀的忧心仍未能止息。最近便有消息传来,曾一度是佛陀侍 者的苏纳卡特尊者,因为对僧团不满,已经在毗舍离离弃了僧团。他现正举办讲座演说, 旨在非议佛陀和僧团。他扬言沙门乔达摩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没有特别深远的见地。他 说乔达摩只教导个人的解脱,对社会漠不关心。苏纳卡特正传播着混沌扰乱的种子。舍利 弗尊者也知道这个情况,并且与阿难陀分忧。 阿难陀又知道王舍城的僧团也酝酿着不满。在提婆达多尊者的领导下,几个比丘正密 谋组织一个新的僧团,脱离佛陀的领导。好几个能干的比丘都与提婆达多勾结,他们包括 瞿迦梨、迦留罗提舍、骞荼达婆和三闻达多等尊者。提婆达多是佛陀最有才干的大弟子之 一,舍利弗尊者时常在人前赞美他,又待他如知己。对于提婆达多近来对佛陀变得异常嫉 妒,阿难陀也感到大惑不解。他知道暂时还未有人向佛陀透露这些事情,他恐怕在不久的 将来,便要亲自告诉佛陀这些坏消息。 翌年,佛陀回到舍卫城结夏安居,他住在祇园精舍,而佛陀就是在这里宣说《法印 经》的。 “我今天要为你们讲说妙理,请你们都把心里的杂念清除,以能平和安稳地听讲、纳 受和理解。 “比丘们,一些法理的特征,可以成为正法的印志。我所教的法理,有三法印,它们 就是空、无相和无愿无求。此三特点也就是导致解脱的三门通道,因此,三法印又可称为 三解脱门。 “比丘们,第一法印是‘空’。‘空’并不是‘不存在’的意思,它是指没有东西可 以独立存在的意思。‘空’是指空无独立的自性个体。你们都知道,‘存在’和‘非存 在’的两种信念都是有偏差的。一切法因缘而生。此是因为彼是,此非因为彼非;此生因 为彼生,此灭因为彼灭。因此,‘空’的性体就是互依。 “比丘们,观察万法的互依性,便能体会一切法都存在于彼此之内,以及一法之中含 藏万法之理。脱离一法,便了无他法。观照十八界的六根、六尘和六识,观想五蕴的色、 受、想、行、识,你们会发觉没有一法一蕴是可以独立而存的,它们全都互相依赖以能存 在。当你们见到一切法的空性时,你们便不会再追逐或逃避任何的法。你们这时便超越了 对一切法的执著、分别和偏见。观照空性,就如开启了自由的第一扇门,‘空’是第一解 脱门。 “比丘们,第二法印是‘无相’。‘无相’就是要超越思想意识的分别。当人们不能 体悟万法的互依互缘和空性,他们便误认世法是个别独立存在的现象。他们以为此与彼各 不相关,独立而存。这样观看世法,就如同用分别心之利剑,把实相斩成零散的碎片。这 样做,便无法看得到实相的真面目了。比丘们,一切法都是因缘而生,互依互存。彼有此 在,此存彼中,一法蕴藏一切法,这就是相间存在与相间切入的意思了。此中有彼,彼中 有此;此即是彼,彼即是此。如果你们这般观想,便会发觉平常一般的领会是充满错误的 了。思想意识的眼睛,不能如慧眼般看得清晰准确。思想意识之眼会误当绳索为毒蛇。有 慧眼的明亮,绳索的真相显露无遗,而蛇的影像便顿然消失。 “比丘们,所有心智的概念,如存在、不存在、生、死、一、多、起、灭、来、去、 垢、净、增、减等,都只是思想上的分别心所形成的。从无为的绝对角度而言,实相的真 相是不能只限于这些概念范畴之内的,因此,一切法都是无相的。你们要这样观想,来破 除所有有关存在、不存在、生、死、一、多、起、灭、来、去、垢、净、增和减等念头。 这样,你们才能获得解脱,‘无相’就是第二解脱门。 “比丘们,第三法印是‘无愿无求’。‘无愿无求’的意思,是不去追逐任何的事 物。为什么?一般人通常会尽量逃避一法,而又去追逐另一法。许多人都想逃离贫困,追 逐富贵。修道者则会抗拒生死,以能获得解脱。但既然一切法都是相间存在着,相互而 通,那我们又怎可能舍此逐彼?生死之内有涅槃,涅槃之内有生死,生死与涅槃不是个别 的实体。如果你们排斥生死以逐涅槃,你们便没有掌握到万法互依互缘之性体了,你们便 还未有掌握到一切法的‘无相’与‘空’性。观想‘无愿无求’才能彻底消除所有的追逐 和逃避。 “解脱和觉悟不是存在于你们本身之外。我们只需要张开眼睛,便可以看到我们本身 就是解脱与觉悟。一切法和一切众生,都潜藏着圆满觉悟之性。不要向外寻找。如果你们 用觉察之光去照亮自己,你们便会立刻体证觉悟。比丘们,世间的一切,包括涅槃与解 脱,都是离不开你的心意识而成立的。别再往别处寻找了。心意识所产生的物象,是离不 开心想意识而存的。不要再追逐任何的法,包括婆罗门、涅槃和解脱。这就是‘无愿无 求’的意思。你们自己,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无愿无求’这妙门,可以带领你们达到 自由,这就是第三解脱门。 “比丘们,这就是法印和三解脱门之教理。三解脱门是至高无上的妙法,你们应全心 全力去依法修行。你们如果依教奉行,必定能够证得解脱。” 佛陀讲经完毕,舍利弗尊者站立起来,向佛陀鞠躬顶礼。其他的比丘也跟着鞠躬,以 表示对佛陀的谢意。舍利弗尊者向大家宣布,将会在翌日举行一个专研会来研究佛陀这天 的经教。他告诉僧众这经的深广奥义,又嘱他们要全力把它钻研、理解和实行。缚悉底尊 者知道这经与佛陀前一年说的《观空经》关系密切,他也看到佛陀如何引导他的门徒从浅 易进展至深奥的教理。缚悉底望向大弟子摩诃迦叶、舍利弗、补纳和目犍连等欢欣的脸 上。缚悉底记得一年前佛陀讲毕《观空经》时,他们也跟着舍利弗尊者向佛陀鞠躬的情 形,他体会到师徒之间的密切关系是何等重要。 第二天午后,夜墨卢和谛殊罗两位尊者到佛陀的房子来。他俩是婆罗门种姓的兄弟, 以精通语言学和古典文学闻名于世。他们诵经时,声线清若银铃、壮如铜鼓。向佛陀鞠躬 作礼之后,佛陀请他们坐下。 夜墨卢尊者说道:“世尊,我们想与你商讨有关弘法的言语问题。世尊,你通常都以 摩揭陀开示,而摩揭陀却不是多数比丘的母语,更何况很多地区的居民都不懂摩揭陀。因 此,比丘们便要把教理翻译成地道的方言。我们在受戒为比丘之前,曾有幸研读过许多不 同的方言俚语。我们发觉到你高深教理的奥义,都受到很多种土语的限制而未能清楚表 达。我们希望获得你的同意,把你所有的教理都用古文吠陀语写成。这样一来,比丘们便 可以一致用一种言语说教,而同时又可避免了翻译的错漏。” 佛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们的建议,是不会有益处的。正法是活的法,用 来传播正法的语言,应该是人们日常应用的。我不想教理用一种只有学者才明白的言语来 传播。夜墨卢和谛殊罗,我希望我所有的出家和在家弟子,都能以他们的母语修习正法。 这样,正法才可以保持它的重要性和通达性。正法是要可以用于现世的,更要与地区性的 文化融汇。” 明白了佛陀的意愿,夜墨卢和谛殊罗尊者便向佛陀鞠躬请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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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佛陀传] 60一个人牵挂越多,痛苦就越多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60一个人牵挂越多,痛苦就越多 离开庵没芭娜帝伽之后,佛陀先去那烂陀,然后再前往鸯伽的一个大城市——瞻波。 鸯伽是频婆娑罗王管辖下的一个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的地区。佛陀在那里时,住在满布馥 香莲花的伽伽罗湖畔一片森林里。 许多人都特意来到这里听佛陀说法,其中有一个名叫苏纳档达的年轻富者婆罗门。在 这个地区,苏纳档达的聪明才智,是人所仰慕的。他的一些朋友曾劝他不要拜访佛陀,他 们认为这样做,会给这个沙门乔达摩太多面子。但苏纳档达却和颜悦色地告诉他的朋友, 他是不会轻易错过认识像佛陀这样有非凡深度的人的,他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需要增广我的见闻,”苏纳档达说,“我要知道沙门乔达摩在哪一方面比我高 超,而我自己又在哪方面胜过他。” 五百个婆罗门决定加入苏纳档达的行列,他们一起步行前往伽伽罗湖,对苏纳档达充 满信心。他们肯定他会让大家看到婆罗门的教理比佛陀的超胜。他们都相信苏纳档达不会 羞辱他们的阶级教派。 面对早已被人群包围着的佛陀,苏纳档达呆住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见这 样,佛陀为免他窘恼,自行先说:“苏纳档达,你可否告诉我们,一个真正婆罗门的先决 条件是什么?有需要时,请你引述《吠陀》作据。” 苏纳档达非常高兴,《吠陀》是他的专长,他说:“沙门乔达摩,一个切实的婆罗门 应该具备五个条件——外貌俊朗端正、善于持诵祭仪、血统清纯可追索七代之远、要有贤 德的行为和有智慧。” 佛陀问道:“这五样条件中,哪些最被重视?如果或缺其一,又可否仍然算是真正的 婆罗门?” 想了一会儿,苏纳档达说明最后两个条件才真正是不能缺少的,外观、祭仪的擅长以 及血统的纯净都不是绝对需要。那五百婆罗门听到苏纳档达这样的响应,都感到不快。他 们全都举起手来挥动着,以表示不同意他的说法。他们认为他是受了佛陀的盘问而有所动 摇,认为他的反应实在令婆罗门丢脸。 佛陀转过身来对他们说:“各位嘉宾!如果你们对苏纳档达是有信心的话,请你们保 持肃静,让他继续说下去;假如你们对他是没有信心的话,便请叫他回座,好使我与你们 其中一人继续论说。” 每个人都沉默下来。苏纳档达望着佛陀说道:“沙门乔达摩,请容许我对我的朋友们 说几句话。” 苏纳档达转过头来,指着坐在前面属于他们阶层的一位年轻男子说:“你们都看到我 的堂弟鸯伽迦吗?他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他的举止温文高雅,除了沙门乔达摩之外,便 很少人可以与他的容貌相比。鸯伽迦对《吠陀》也非常精通,而且对祭仪的种种礼节十分 熟悉。他纯洁的血源,从父母双方都可追索七代之远。相信没有人可以对他这三个条件有 所怀疑的了。但假如鸯伽迦是个奸淫杀掠、偷拐掳骗的醉汉狂徒,那时,他的俊朗面容、 祭仪熟技和纯净血统又有何价值呢?好朋友,我们一定要承认贤德和智慧才是一个婆罗门 最必要具备的条件。这是所有人的真理,并不单是乔达摩僧人的。” 人群都热烈鼓掌。待掌声停下来,佛陀又问苏纳档达:“贤德与智慧两者,又有一样 比较重要吗?” 苏纳档达回答道:“沙门乔达摩,贤德是来自智能的,但智能的增长又有赖贤良的德 行。它们两者,是不可分割的。这就像用一只手洗另一只手,又或一只脚替另一只脚搔 痒。贤德与智慧是互长互养的,贤德使智慧现前,智慧令行为更趋贤良,这两种质性都是 生命里至为珍贵的。” 佛陀回应道:“非常好,苏纳档达!你说出了真义。贤德与智慧,确是生命里的至 宝。你可再申说吗?怎样才可以把贤德和智慧发挥至最高的境界?” 苏纳档达微笑着合上双掌,向佛陀鞠躬顶礼,说道:“大师,请你指点我们。我们虽 然知道这些原理,但你才是证了大道真理的人。请你告诉我们怎样才能够发挥贤德与智慧 到最高的境界吧。” 佛陀对他们宣说解脱之道,告诉他们开悟的三次第——戒、定、慧。持戒生定,定能 生慧,慧能令我们更深入地持戒。持戒越深,定力越长。甚深的禅定,又可启发更高的智 慧。佛陀又讲解怎样观想因缘互生法以破除恒常和独立个体的妄见。观想缘起,可以帮助 我们断除贪、嗔、痴,因而达至解脱、平和与喜悦。 苏纳档达听得着迷。佛陀说完后,苏纳档达站起来合上双掌,说道:“乔达摩大师, 请接受我的感谢。你今天使我重见光明,把我从黑暗中带导出来。请你让我皈依佛、法、 僧。同时,我也希望请你和比丘明天到我家里,让我给你们供养。” 佛陀与苏纳档达这天的诚切交流,在这一带的各阶层都引起了震撼。一群婆罗门的知 识分子都追随了佛陀为师,其中包括在离车难伽那村的著名婆罗门阿摩伽和他的老师布伽 罗萨帝。当婆罗门投皈佛陀门下的人数日渐增多时,一些婆罗门和其他的宗教领袖便难免 愤气填胸了。 他们还在庵没芭娜帝伽的时候,缚悉底曾向目犍连尊者请教当时不同的宗教运动,目 犍连为他总结了所有的宗别派系。 首先有富兰那・迦叶的一宗,他的门徒是不信道德礼教的,他们坚持好与坏只是传统 习惯引起的观念。 末迦梨・俱舍利子的信徒,是宿命主义者。他们相信一生中所发生的,都是先天注定 而不是个人的能力可以改变的。就是一个人在一千或五百年后得到解脱,这也是一早便注 定了的,与他自己的努力与修行无关。 阿耆多・翅舍钦婆罗所教的,是享乐主义。他相信人是由地、水、火、风四种元素所 成,一旦死后,便一无所有。他因此认为应该在有生之日,尽量经历世间的享受。 以迦罗鸠驮・迦旃延为首的一宗,则持相反的见解,属于无因论之感觉论者。他们相 信一个人的肉体与灵魂,都是永不幻灭的。他们认为人是由七种元素形成——地、水、 火、风、空、苦乐、灵魂为独立之要素,生与死只是外表形态因元素的散聚而产生的短暂 现象。 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尊者,都曾属于删阇夜・毗罗胝子的宗派。删阇夜教的见解是在 某一个情形下的真理,未必在另一个情形下也是真的。一个人对环境事物的审察,才是最 佳的度量。 尼乾陀・若提子带导的一群,是异行的苦修者。他们不穿衣服,又对所有众生都严持 不杀之戒。尼乾陀・若提子所教的,是一种双重宿命论。他相信宇宙中有两种基本力量, 生命与非生命。这一宗派在当时非常受人尊崇,因此在社会上有很大的影响力。比丘们与 耆那教的苦行者常有接触,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尊重生命。但他们也同时有很多的分歧, 因而引致一些比丘与耆那教的一些弟子时有冲突。目犍连尊者对这派的苦行尤为反对,直 斥他们过分极端。因此,目犍连便成为这些头陀特别针对的目标。 佛陀回到舍卫城后,住在东园。他在这里的访客川流不息。一天早上,鹿子母夫人前 来造访。当佛陀看到她全身衣发湿透,便问她:“鹿子母,你曾到哪里去?为何衣发尽 湿?” 鹿子母夫人哭着诉说:“世尊,我的孙儿刚死去。我想前来见你,但忘了带备雨 伞。” “鹿子母,你的孙儿多大?他因何而死?” “世尊,他只有三岁,是死于伤寒病的。” “可怜的小孩。鹿子母,你有多少孩子及孙儿?” “世尊,我有十六个孩子,九个已结了婚。我有八个孙儿,现在只剩下七个了。” “鹿子母,你是否很喜欢有这么多的孙儿?” “当然了,世尊,越多越好。如果他们的人数如舍卫城的人那么多,我便不知会多么 快乐了。” “鹿子母,你知道舍卫城里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吗?” “世尊,有时会有九至十个的,但每天最少都会有一个。在舍卫城,没有一天是没人 死去的。” “鹿子母,如果你的孙儿数目如舍卫城的人那么多,你的头发和衣服岂不是天天都湿 透?” 鹿子母合起掌来:“我明白了!我真的不应该想要有像舍卫城人口那么多的孙儿。一 个人越是多牵挂,便越是多痛苦。你时常都这样教导我,但不知怎的,我总是忘记。” 佛陀轻轻微笑。 鹿子母告诉他:“世尊,你总是在雨季之前才回到这里,一年中其他的时间,你的弟 子都非常想念你。没有你在,我们来到精舍也觉得很没意思。我们都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通常只会在你的房子附近走走,便回家去了。” 佛陀说:“鹿子母,勤修正法比前来精舍造访更为重要。况且,你来到精舍也必定有 其他的尊者说法。你可以向他们请示修行的法要,法教和导师绝无别异。请不要因为我不 在这里便荒废你的修行啊。” 站在旁边的阿难陀尊者想出一个主意:“在这里种植一棵菩提树,应该会有帮助的。 这样,信徒前来的时候便可以把这棵菩提树代替你的位置,他们甚至可以向它鞠躬,以象 征对你顶礼。我们又可以在树下建一石台做坛,让信徒可以供花。他们可以绕树而行,观 想佛陀。” 鹿子母夫人说道:“这主意真好!但你从哪里找来菩提树啊?” 阿难陀答道:“我可以在优楼频螺佛陀证道那儿取来菩提树的种子。别担心,我会拿 得种子,把它栽至发芽,再种成大树。” 鹿子母夫人感到比较轻快和安慰了一点,她向佛陀和阿难陀尊者鞠躬礼辞后,便回家 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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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佛陀传] 66生、老、病、死,犹如四座山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63生、老、病、死,犹如四座山 一天清早,目犍连尊者满眼泪光地来见佛陀。佛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目犍连答 道:“世尊,我昨夜禅修的时候,念头离不开我的母亲。我观想着对她的感情。我知道自 己年幼时曾令她悲伤过,但这并不是我现在感到痛苦的原因。我的痛苦,是因为自疚在母 亲生前或临终时都帮不了她。世尊,我母亲的罪业深重。我肯定一直以来,她生前作恶的 业力都令她受苦。在我的禅定中,我看见母亲瘦如饿鬼,蹲在一处阴暗污秽的地方。我看 见她身边有一碗饭,便拿起来给她吃。可是,当饭被送到她口里时,却突然变成了烧红的 炭,只见她痛苦叫喊,全吐出来。世尊,这个影像是不会离开我的。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 替她减消罪业,以能帮助她从这些痛苦中释放出来。” 佛陀问道:“她在生的时候做了哪些罪行?” 目犍连答道:“世尊,她没有尊重生命。她的工作是需要杀很多牲禽的。她又不行正 语,她说的话往往令别人非常难堪。她就像把活树锄起以种植枯树一般。我也不敢再计算 她的罪行了,我只知道她对五戒全都毁犯了。世尊,我愿抵受任何的痛苦,以使我母亲的 罪业转过来。世尊,求求你大慈大悲,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佛陀说:“目犍连,我很被你对母亲的孝心所感动。父母对我们的恩德,如天高海阔 般深厚。做人儿女的,应该时刻都不要忘记此恩此德。在没有佛和圣贤在世之时,父母就 是象征佛与圣贤。目犍连,你已在你母亲生前尽力事孝,你对她的关怀,在她死后亦仍然 继续,这足以表示你对她的爱和孝心是何等深切。看到你这样,我也非常安慰。 “目犍连,儿女对父母的最大孝敬,莫过于活着贤良幸福的一生。这就是对父母的最 好回报,因为这样做,便达成了他们对儿女的期望。目犍连,你便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你那平和喜悦、贤良幸福的生活,是大家争相效法的模范。你曾帮助他人寻得大道,回向 你一生的功德给你母亲吧。这样,她的罪业便可以有所改变。 “目犍连,对你应该怎样帮助母亲,我有一个提议。在安居最后一天的自恣日,你可 以请僧众一起做个转化罪业的仪式,以你们诵经的功德回向给你的母亲。僧团里有很多定 力深厚、德高望重的比丘,他们和你的诵经力量加起来,必定对超度你的母亲有很大的功 效。希望你母亲的恶业可以因而消减,让她有机会得入正法之途。 “我相信僧团里必定有其他和你一样情形的人,我们应该替所有人的父母安排这个法 事。去与舍利弗商讨在自恣日举行这个仪式吧,好让年轻人有个机会报答他们在生或已过 世的父母亲和先人。 “目犍连,很多人都只在父母过世之后才懂得感恩。有父母健在,其实是最大的幸 福。双亲是子女快乐的泉源。儿女应该珍惜父母在生的时候,尽量去了解他们和令他们快 乐。但不论父母仍在生或已过世,爱心的行动都能为他们带来快乐或功德。帮助穷困残 弱、探访孤独者、赦免囚犯、放生屠房的禽畜、植树等,都是可以转化现状和带给父母快 乐的慈悲之行。在自恣日,我们要鼓励大家致力于这些善举。” 目犍连很是安慰,向佛陀鞠躬顶礼。 那天下午行禅后,佛陀在精舍大门遇见波斯匿王。正当他们互相作礼之际,七个耆那 派的苦行头陀路过。他们是不穿衣服、修行异行的,就是须发和指甲,他们也不剃剪。大 王看见他们,便上前说道:“贤德的出家人,我是波斯匿王,憍萨罗的大王。”波斯匿王 对他们再两次鞠躬,才回到佛陀身边。他们离开后,大王便问佛陀:“世尊,依你看,刚 才的苦行者中,有没有已证得阿罗汉果位的呢?又或他们其中,有没有接近证得这等果位 的?” 佛陀回答道:“陛下,你过着君主的生活,可能比较熟识政治和政界的人,因此,你 当然认为自己看不出修行人的成就了。但事实却是,谁都很难在只有过一两次面缘,便看 得出那人是否已开悟。要知道一个人修行的程度,是需要与他共同生活,细察他在不同环 境下的反应和与别人的交谈,才能了解他智慧、德行和果行的程度。” 大王很明白,他说:“世尊,这就像我派遣探子往别处侦查一样,他们乔装得没人可 以辨认出来。就是他们回到宫中,我也看不出他们是谁,直至他们把所有的化装洗掉。对 的,我很同意你的说法。当你认识一个人不够深刻的时候,是没法了解他的智慧、德行和 果行的高低的。” 佛陀邀请大王与他一起步回他的房舍。到达之后,佛陀着阿难陀摆放两张椅子让他们 坐下。 大王对佛陀吐露心声:“世尊,我已经七十岁了。我希望用多些时间在精神的修学之 上。我认为自己应比以前多点行禅和坐禅。可是,宫中的事务实在太费时和吃力了。有时 我来到你的法会时,已累得没法把眼睛张开,我感到很惭愧。世尊,我也同时犯了暴食的 过失。有一天,我吃了太多才前来精舍,那使我非常渴睡。我还以为到外面散步行禅会让 我清醒过来,哪知我愈加想睡。你与我同行着一条路径,我也全没察觉,以至于撞你一个 正着。你还记得吗?” 佛陀笑起来,“当然记得啦。陛下,你就是要少吃啊,这样做便会使你头脑和身体都 轻快一点,并且对你在处理国家大事和修行上都有裨益。你或许应该请摩利王后和跋吉梨 公主替你打点每天的饭食啊,她们可以给你少一点吃的,而仍然留意着营养上的均衡。” 大王合掌礼谢佛陀的建议。 佛陀继续说:“用多一点时间去照顾身体健康与精神上的修行是应该的。你这一生, 已没有太多时间剩下来了。陛下,假如你的亲信通知你,有一座高山从东面移至,沿路上 压死了每一样的生物。正当你开始忧虑时,另一个部属又告诉你,有一座高山从西面移 至,也是沿路上压毁所有的东西。南北两面也有同样的消息传来。四座山都同时迫近都 城。你知道无法逃避这次的浩劫。你又没有方法制止那几座山移来。陛下,你会怎么办 呢?” 大王考虑了一刻,说道:“世尊,我相信我只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要遵照正法,最 有意义和平静地度过剩下来的时间。” 佛陀称赞大王:“对了,陛下!那四座山,就是生、老、病、死。老和死已经迫近我 们,而我们是不能逃避的。” 大王合掌说道:“世尊,当我记起死已临近,我便明白应该在余下来的日子,好好地 依教奉行,过些平静、专注和有利他人及后世的生活了。” 大王起来向佛陀鞠躬后,便请辞离开。 那个雨季,很多婆罗门和各教团的信徒都在舍卫城聚集。他们在区内举办讲座、演说 和论坛等活动,并邀请了很多城里的居民参加。论坛上,不同的教派都有机会发表他们的 教理。佛陀的几个在家弟子也有参与这些论坛,之后,他们告诉佛陀和比丘他们的所见所 闻。所有可想及的形而上学问题都被提出来讨论,而每个辩者都认为自己教派的理论最为 正确。虽然论坛开始时气氛非常融洽,但到最后终结时,便变成大声互相喝骂。 佛陀于是告诉他们一个寓言故事: “从前,一个聪明的帝王请了几位天生盲目的人到王宫里来。他带他们去触摸一只大 象,并要他们形容大象的模样。那个抚摸象腿的盲人,认为大象似房屋的支柱;那个抚摸 大象尾巴的,认为大象有如毛扫帚;那个触摸大象耳朵的,便说大象似个藤箕;摸到大象 肚子的那个盲人,则说大象如大桶;抚摸头部的,就说大象似个大缸;而触摸到象牙的一 个,则说大象如一棍棒。当他们坐下来研究时,各持己见,因而演变成一场剧烈的争论。 “比丘们,你们所见所闻的,都只是片面的真相。如果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的实相, 你们便会下一个歪曲的结论。一个修行人,应该抱着谦卑和开明的心态,要自知对事物未 有全面的了解。我们要不停地努力深入学习,才会有进步。一个大道上的行者一定要明 白,执著自己的见解是绝对的真理,才是妨碍我们证得真理的绊脚石。要在大道上有进 展,两个必要的条件就是谦卑与开明的心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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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佛陀传] 65空的碗里,满是空气 原文 注释 译文 学习 | ||
65空的碗里,满是空气 法会之后,缚悉底尊者留意到大部分的僧众都沉默不语,他也感到自己没有掌握到佛 陀所说的要领。他打算在法理研讨会的时候,再细心聆听长者们的意见。 接下来的一次法会,阿难陀尊者被推荐代表僧众发问一些问题。他第一个问题就 是:“世尊,‘世间’和‘世法’的意思是什么?” 佛陀说:“阿难陀,世间是所有会变化和散灭的东西之总称。一切世法都存在于十八 界——六根、六尘和六识——之内。你们都知道六种根本的感应器官,就是眼、耳、鼻、 舌、身、意;六种客体的外尘物象,就是色相、声音、香臭、甜苦等味、触碰之感和心生 之物象;六种因为根尘接触而产生的意识,就是看见、听闻、嗅觉、味觉、触觉和心想意 识。十八界之外,便没有世法;十八界之内的,全都落于生死、变化和散灭的范畴之中。 因此,我说‘世间’是这些会变化散灭的物象的总称。” 阿难陀再问:“世尊,你常说一切法皆空,那又是什么意思?” 佛陀说:“阿难陀,我说一切法皆空的意思,就是因为一切世法皆无自性。六根、六 尘或六识,都绝无个别独立的自体。” 阿难陀说:“世尊,你曾说过解脱之三门是缘起性空、无相无作、无愿无求,你又说 过一切法皆空,那么,是否因为一切法也落于变化散灭,故而说它是空?” “阿难陀,我时常都讲空与观空,观空是可以帮助人超越生死的一种禅修妙用。今 天,我会多讲一些关于观空的。 “阿难陀,我们现在全坐在讲堂里,这里面没有市集、水牛或村落。我们可以说,讲 堂内是空无不在这里的东西,但却有在这里面的东西。换句话说,这讲法堂是空无市集、 水牛和村落,但存有着比丘。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同意,世尊。” “法会之后,我们将会离开讲堂,而比丘便不再在这里了。那时候,讲堂就会是空无 市集、水牛、村落和比丘了。你同意吗?” “同意,世尊。那时,讲堂内将空无刚才所说的东西。” “阿难陀,满的意思,指满是一些东西;而空的意思,是指空无一些东 西。‘满’与‘空’两字,本身没有独立的意思。” “世尊,请你再详细解释。” “你们细心想想。空,是空无一些东西,就如空无市集、水牛、村落和比丘,我们不 可以说‘空’是可以独立存在的。‘满’也是一样的道理。满,永远都指满是一些东西, 如满是市集、水牛、村落和比丘,‘满’也不是可以独立存在的。目前,我们可以说讲堂 是空无市集、水牛和村落。正如一切法,当我们说一切法皆满,它们满是什么呢?又如我 们说一切法皆空,它们空无什么呢? “比丘们,世法的空,意指空无恒常与不变的自性,这就是一切法皆空的意思。你们 知道一切法都落在变化散灭之中,因此,它们便不可以说是有独立个别的自体。比丘 们,‘空’的意思,是空无自性。 “比丘们,五蕴之中,没有任何一蕴是具有恒常不变之性的。色身、感受、思想、行 念和意识,都全部没有自性,它们没有恒常不变之性。有自性,必须要具备恒常不变之 性。去观想以能见到恒常不变之性的不存在,便是观空。” 阿难陀说:“一切法无我体自性,这点我是明白的。但,世尊,世法其实存在吗?” 佛陀悄悄地垂望他身前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的一碗水,他指着那碗水,问阿难陀 说:“阿难陀,你会说这碗里是满还是空?” “世尊,这碗里满是水。” “阿难陀,拿这碗到外面,把水全倒去。” 阿难陀尊者依照佛陀的指示去做。他回来时,把碗放回桌上。佛陀拿起碗来倒持着, 问道:“阿难陀,现在,这碗是满还是空?” “世尊,现在不满了,它现在是空的。” “阿难陀,你是否肯定这碗是空?” “肯定了,世尊,我肯定这碗是空的了。” “阿难陀,这碗已不再满是水,但它却满是空气。你已经又忘记了!‘空’指空无什 么,‘满’指满是什么。现在的情形,碗里是空无水,但满是空气。” “我现在明白了。” “很好。阿难陀,这碗可以是空或满。但当然,是空是满,都先要有这碗啊。没有 碗,便也不会有空或满。讲法堂也一样,要说它是空是满,首先就要有那讲堂的存在。” “啊!”比丘们都突然齐声低叹。 阿难陀尊者合掌说道:“世尊,那么,世法实在是有的,法是真实的。” 佛陀微笑:“阿难陀,不要被字眼儿作弄。如果世法是空无自性的现象,它们的存 在,便不是一般意识中的存在了。它们的所谓存在,仍然存着‘空’的含意。” 阿难陀合掌说:“请世尊申说解释。” “阿难陀,我们已经说过空和满的碗,我们也说过空和满的讲堂,我又约略谈过空 义。让我多谈一些关于‘满’。 “虽然我们刚才都同意桌上的碗是空无滴水,但如果我们看深入一点,会发觉这不是 尽真的。” 佛陀把碗拿在手中,望着阿难陀,说:“阿难陀,在形成这个碗的错综交集元素中, 你见到有水的存在吗?” “我见到,世尊。没有水,陶匠便没法搓成陶土来造成碗。” “正是,阿难陀。虽然我们曾说碗是空的,但看深一层,我们可以看到碗里实有水的 存在。碗的存在,是有赖水的存在。阿难陀,你又可以见到碗里有火的存在吗?” “可以,世尊。造碗的过程,是需要火来完成的。看深入一点,我见到火和热力的存 在。” “你还见到什么?” “我见到空气。没有空气,火便没法燃烧,而且陶匠也没法生存。我见到陶匠那工巧 技熟的一双手,我见到他的意识,我见到烧陶瓷的烘炉和炉里堆着的柴薪,我见到那些木 所来自的树,我见到令树木生长的雨水、阳光和泥土。世尊,我可以见到令这碗生起的千 万相互切入的元素。” “好极了,阿难陀!观想这碗,便可以见到导致它存在的所有互依的元素。阿难陀, 这些元素是在碗内和碗外都存在着的。你的觉察,也是其中之一。假若你把热力回归太阳 那里,把陶土回归大地,把水回归河里,把陶匠回归他的父母处,又把柴木回归林树,那 碗还会存在吗?” “世尊,那碗不能再存在了。如果你把所有的元素都回归它们的本源,碗是不能再存 在的。” “阿难陀,观照缘生之法,我们便知道碗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它只可以与其他一切法 互依而存,一切法都是互相依赖以生死存亡。一法的存在,代表着所有法的存在;一切法 的存在,代表着一法的存在。阿难陀,这就是相互切入和相即的原理。 “阿难陀,相互切入的意思,即‘相入’,是‘此中有彼’,‘彼中有此’。例如, 我们看见碗时,可以见到陶匠;看见陶匠时,又可以见到碗。相即的意思,是‘此是 彼’,‘彼是此’。例如,浪就是水,而水也就是浪。阿难陀,讲堂里目前没有市集、水 牛或村落,但这只是从一个角度而言。实际上,没有市集、水牛和村落,这讲堂也不会存 在。因此,阿难陀,当你望着这空无一物的讲堂时,你应该可以见到市集、水牛和村落的 存在。没有‘此’,便没有‘彼’。‘空’的真义,就是‘此是因彼是’。” 比丘们都在全然的静默中聆听着。佛陀的话,给他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过了一会 儿,佛陀又拿起那空碗,说道:“比丘们,这碗并不能独立存在。它在这里,是有赖所有 其他非碗的存在物,如泥土、水、火、空气、陶匠等所致的。一切世法也如是,每一法都 与其他法互依而存。一切法的存在,都是循着相切和相即的原理。 “比丘们,深入细看这碗,你们便可以见到整个宇宙。这碗里含藏着整个宇宙。只有 一样东西是这碗所空缺的。那就是个别独立的自性。个别独立的自性又是什么?它是全不 倚靠其他元素而可以独立存在的自体。没有一法是不倚靠其他法而存在的,没有一法具备 着独立的自体。这就是‘空’的义理,‘空’是指空无自性。 “比丘们,人的基本元素是五蕴。色相不含藏自体,因为色相不能独立存在。色相之 内,有受、想、行、识。感受也是同样一个道理。感受没有自体,因为它不能独自存在。 感受中有色、想、行、识。其他三蕴,也是同一原理。没有一蕴是具有个别自体的,五蕴 互依互存。因此,五蕴皆空。 “比丘们,六根、六尘和六识也全都是空的。每一根、尘、识都有赖其他的根、尘、 识才能存在,没有一根、一尘、一识是有独立个别的自性的。 “比丘们,让我重述一遍以使你们易于记忆。此是,故彼是,一切世法都是互依而 存。因此,一切法皆空。‘空’之义,是指空无独立的自性和个体。” 阿难陀尊者说:“世尊,一些婆罗门的学者和其他教团的要领,曾扬言沙门乔达摩是 教导断灭论的,他们都说你导人于否定生命的一切。他们对你的误会,是不是因为你说万 法皆空呢?” 佛陀答道:“阿难陀,婆罗门的学者与其他教团的要领都说错了。我从没有教导过断 灭之论,也从没有导人于否定生命。阿难陀,邪见之中,有两种见解是最容易使人陷入缠 网的,那就是‘存在’和‘非存在’的见解。前者认定万物都有恒常独立的自性,后者认 定所有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你们偏信其一,都是没有见到实相真理。 “阿难陀,一次伽遮耶纳比丘问我:‘世尊,什么是邪见?什么是正见?’我告诉 他,邪见就是陷于‘存在’或‘非存在’任何一边的见解。当我们见到实相真性,我们便 不会被这些见解缠缚。一个有正见的人,会明白万法生死的程序。因此,他便不会再被存 在或不存在的念头困扰。当苦恼生起时,有正见的人会知道苦恼在生起;苦恼减退时,他 也知道苦恼在减退散灭。万法的起灭,都不会骚扰一个有正见的人。恒常与虚幻这两种邪 见都是太极端的,缘起之法超越了这两种极端,落于中道。 “阿难陀,‘存在’与‘非存在’都是不合乎实相的意念,实相超越了这些意念的领 域。超越了‘存在’与‘非存在’的意念的人,才是觉者。 “阿难陀,不单只‘存在’与‘不存在’是空,生与死也是空,它们都只是意念而 已。” 阿难陀尊者问道:“世尊,若然生死都是空,那你又为何常说世法无常,不停地在生 在灭?” “阿难陀,在相对的意念上而言,我们才说世法不停在生灭。但从绝对的角度而言, 一切法性当然就是无生灭了。” “请世尊你详释。” “阿难陀,就拿你种在讲法堂前的菩提树做例子吧。它何时出生?” “世尊,它是四年前,种子发芽那一刹出生的。” “阿难陀,在那一刻之前,菩提树存在吗?” “不,世尊,在这之前,菩提树并不存在。” “那你的意思是指菩提树从无而生起?有‘法’是可以从无而生起的吗?” 阿难陀默然不语。 佛陀继续说:“阿难陀,宇宙里没有一法是从无而生起的。没有种子,就不会有菩提 树。菩提树的存在,有赖它的种子,树就是种子的延续。在种子未生根之前,菩提树已经 存于种子之内。法已存在,又何须出生?菩提树的本性,本来无生。” 佛陀问阿难陀:“种子生根入土之后,种子有死去吗?” “有,世尊,种子死去以能生树。” “阿难陀,种子没有死去。死的意思,是从‘存在’进入‘不存在’。宇宙中哪有一 法会从‘存在’进入‘不存在’?一片树叶、一粒微尘、一丝烧香的烟——没有一样是会 由‘存在’进入‘不存在’的,这些法都只是转化为另一些法罢了。那菩提种子也是一 样,种子没有死,它只是转化为树。种子和树,都无生无死。阿难陀,那种子和那树、 你、我、比丘、讲堂、一片树叶、一粒微尘、一丝烧香的烟——全都无生无死。 “阿难陀,一切法都无生无死。生与死都只是心识意念,一切法都非空非满、非成非 坏、非垢非净、非增非减、非来非去、非一非多,这所有都只是意念。观照万法的空性, 我们才可以超越所有分别的意念,而体证万物的真性。 “阿难陀,万物的真性,就是非满非空、非生非死、非聚非散。就是基于这种真性, 世间的生与死、满与空、聚与散才生起。如果不是这样,又怎能出离生死、满空和聚散 呢? “阿难陀,你曾试过站在海边看着海面上此起彼伏的浪潮吗?‘无生’与‘无死’就 如海水,生与死就如同波浪。阿难陀,有长浪与短浪、高浪与低浪。波浪起伏,但海水依 然。没有海水,就没有波浪。波浪回归海水。水是浪,浪是水。虽然波浪升起后又成过 去,但如果它们明白它们是水,它们便可超越生死的概念。那时,它们便不会再担忧、惧 怕或因生死而苦恼。 “比丘们,观照一切法的空性是很微妙的,它能使你们从恐惧、忧虑和苦恼中解脱出 来,它能帮助你们超越生死的世界。你们应全然投入于这种观照的修行中。” 佛陀说完了。 缚悉底尊者从没有听过佛陀说得像今天这样深奥。佛陀的大弟子,眼里都放着异彩。 缚悉底觉得他明白佛陀的话,但却未能深得其法要奥义。他知道阿难陀将会在未来数日 内,重复今天法会的全部内容。到时,他便可以有机会听到大弟子们研讨佛陀所说的法 理,而从旁学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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